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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內卷:人文學者可以如何合作?

  • 作家相片: daohoros
    daohoros
  • 2022年4月20日
  • 讀畢需時 6 分鐘

學術界是公認內卷最嚴重的領域,而人文學科更是學術界裏內卷最嚴重的重災區之一。根據academic accelerator的數據,自然科學頂級期刊Nature的錄用率是55.3%。[1] 而美國心理學會(APA)公布的相關期刊顯示,普遍拒稿率高達70%以上,大部分頂級的哲學期刊,拒稿率都高於90%。[2] 這個數據,還沒有算上自然科學的期刊總數遠超人文學科的期刊。一本人文學科頂級的期刊,往往從投稿到文章見刊要經歷長達2到3年時間,很多青年教師、博士、博士後,即使在入職同時投稿,也不可能在其聘約結束前獲得發表。


為何人文學科內卷會這麼嚴重?人文學者又可以如何突破內卷?



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研究中,學者就提出期刊錄用率跟出版版面和學者共識有關。(Hargens 1988) 隨着後來出版版面逐漸增加,學者共識(Scholarly Consensus)的問題應該獲得更多的關注。


所謂的學者共識,是一個領域內學者群體共同作出的判斷、立場及意見。自然科學由於可以做重覆實驗驗證結論的客觀性,因此更容易形成共識、積澱成果、創造知識。但人文學科基於其學科特性,很難形成共識。Conix, Lemeire 和Chi今年(2022)發表的一篇論文就通過數據分析,發現大部分哲學論文與其他研究高度脫節(isolate)。可以說,大部分人文學者都在各自為政,沒有形成很強的建立在觀點和知識上的共同體。


其原因不難理解。首先,大部分人文學科研究產生的不是知識,而是見解。知識的生產必然會使用到真實的數據,即使對數據的解讀可能有爭議,其目標的結論一定是一個客觀的判斷。至少,學界共同體對知識的標準一定有一個共識。但見解是很難形成共識的。比如“自由是甚麼?”這是一個開放的問題,沒有任何一個標準能判定這個問題是被解決了。事實上,每一個人都可以對這個問題有自己的看法。即使有些看法比較好,有些比較糟糕,但沒有一個答案是絕對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地不同意另一個人的看法,哪怕自己也沒有更好的答案。


在自然科學裏,只要某學說是有證有據的,否證的包袱就在試圖挑戰這個觀點的一方。比如愛因斯坦1905年提出相對論挑戰牛頓力學,哪怕數學推論已經十分嚴謹,也要等到1938年的原子鐘實驗才能證實。但在人文學科裏,證明的包袱永遠在提出觀點的一方,由於沒有任何客觀的證據,要對某個觀點提出挑戰是很容易的。比如對某文本的解讀,沒有人可以讓作者復活來問個清楚,所以本質上任何解讀都是有存疑空間的。由於在人文學科裏太容易形成廉價的批評,共識就很難形成。


其次,在大家都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人文學者自然會傾向於否定對方。這是因為,人文學者除了否定對方以外,很難形成真正的創見。我們都知道學術要求原創性。自然科學的研究者可以透過實驗、收集數據、調整實驗方法很輕易獲得原創性,因為至少你手頭上的數據是新的。但人文學科很難有新的材料,以哲學為例,如果你是研究康德的,原文本就那麼多。你沒有新的材料了,怎麼原創呢?只能是批評前人的解讀。一但共識真的形成了,這個學科基本上就廢了。所以為了活下去,只好不斷細化、不斷挑刺,在指甲縫那麼大的地方繼續卷下去。


這種內卷,表面上使得人文學科好像有無盡的探索、無盡的問題,但事實上,讓人文學科根本無法形成知識的積澱。當然,這是一個中性的評價。如果我們都同意,人文學科最終的目的是訓練一個人的批判思維能力,最終有能力形成自己有系統的見解、觀念,那麼這種普遍的無共識狀態應該是好的。但如此一來,人文學科實際上不應該是學科,而是一種技藝,類似於體育、藝術,每一個人追求自我的提升和完善,而不是任何可以分享的成果。


但如果我們希望人文學科仍然有其學科性,那麼迫切的問題是,人文學者到底能如何形成共識、共同合作?這裏希望提出幾點供大家思考:


1. 跨學科思維

人文學者應該對其他領域的研究問題有所了解,並在跨學科思維下計劃自己的研究。事實上,古時候本來文史哲不分家,因為很多問題是緊密相關的。要理解一個古代思想家,可能同時要理解那個時代;做歷史研究,要同時理解不同的歷史哲學怎麼影響着歷史研究方法。當然,學科分工是必要的,但我們至少要對其他領域有所了解,才能思考自己的研究怎麼能更廣泛地被應用。


2. 以分工思維取代鄙視鏈思維

了解了學科分工以後,我們應該以分工思維取代鄙視鏈思維。作為一個領域的專門研究者,我們要成為知識提供者,而不是自命專家。舉例來說,研究中國哲學自然需要知道文本的流傳和歷史,但中國哲學領域長期存在的哲學與漢學之爭就是一個典型而不應該存在的鄙視鏈。研究文本的漢學家往往喜歡批評哲學家歪曲文本,對文本材料的處理膚淺,這是滑淆了學科的基源問題。哲學研究要面向的是哲學問題、觀念,而不是文本。研究文本的專家,應該盡其責任,向哲學研究者提供文本研究的成果供其使用,而不是批評哲學家沒有能力自己進行文本流傳的考古研究工作。


同樣,哲學研究者有義務向使用哲學理論進行批判研究、文化研究的學者澄清理論概念及其使用的限度,而不是批評文化學者誤用理論、概念不清。

每當我們發現其他學科的缺陷時,應當思考的是我們的工作如何幫助解決問題,而不是自命優越。假如一個外行的人可以在毫無訓練基礎下解決了你學科角度所看到的問題,那麼只能說明你的專業並不是一個專業,是人人都能知道的常識而已。


只有戒掉了文人相輕的習性,學者之間才能好好合作。


3. 打破術語壁壘

另一個讓人文學科容易分化的原因是術語構築成的學派壁壘。事很多人文學科思考的對象和現象本來是共通的,但由於使用了不同的術語,造成了不同的流派。隨着流派的發展,學者的研究對象漸漸由事物本身變成術語本身。

歷史上不少學者都曾對這個現象進行批評,比如胡塞爾提出現象學運動時,其根本關心的是科學、邏輯與知識根基的問題。他提出哲學家要打破科學的理論前見和學派的偏見,回到事情本身,從我們最原本對事物的經驗中重新思考。然而,今天聲稱自己從事現象學研究的學者,百分之九十以上做的其實只是胡塞爾研究而已。他們研究的不是現象本身和自己的體現,而是胡塞爾的手稿而已。


術語的壁壘,往往讓真正的問題被掩蓋。比如,同樣的心理現象、精神現象,在現象學、精神分析、心理學、心靈哲學、現象圖式學、心性學裏,都可能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同一個現象,由術言的壁壘分化成完全不互通的領域。各個領域用自己的術語描述一遍,由同一現象發展出海量不同的學科,最終不能對現象本身形成任何共識。


因此要達成共識,學者應該盡可能克服和打破術語的壁壘。當然這並不是說一切術語都不能用,但任何術語的使用都應該有盡可能清楚的定義。而且在不放棄自己領域術語系統的情況下,應該承認理論之間不是非此即彼的關係。邏輯上說,理論之間可能存在同構關係,不同理論有可能只是以不同方式在講同一件事。只要能發現不同理論的同構關係,不同學科之間的溝通就會容易很多。


4. 參與Horos 社區

Horos 是由一群追求學術更新的年青學者組成的學術交流平台,我們推動一種跨學科的公開評審模式。作者在投稿之後,會由社區裏不同的背景的學者共同公開評審,然後投票決定是否取錄。在過程之中,你會得到來自不同學科背景的學者的意見。同時,你可以在社區內發動合作邀請,進行跨學科的研究合作。Horos 不會索取作者版權,在Horos 發布的文章可以在傳統期刊再次投稿。我們希望這種跨學科的開放交流模式,可以推動學者間的協作關係,讓學者能超越學科的界限,聚集起來回應更高層次的問題。


希望加入Horos 的朋友,無論是學者還是對學術感興趣的朋友,敬請在會員頁免費注冊,或留下您的連繫方式。我們會盡快與您連繫。



參考文獻:

Conix, S., Lemiere, O., and Chi, P. S. (2022). "The Public Relevance of Philosophy." Phi-Sci. Available online: http://philsci-archive.pitt.edu/20238/ Accessed on Apr 20, 2022.

Hargens, L. (1988). "Scholarly Consensus and Journal Rejection Rate."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 53, no. 1: 139-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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